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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卷二

2024-09-20 〔独醒杂志〕 曾敏行 卷二 杂志 独醒 曾敏

绍兴甲戌,省试别院,以中和节为诗题。举人上请,主司 答云:元宵已过,寒食未来。盖谓此二月节也。然按后汉《周举传》,太原郡旧俗,以介子推焚骸,有龙忌之禁,在其七月,咸言神灵不乐举火,由是士民每中冬辄皆寒食,莫敢烟爨。老少不堪,间或寒死,故因谓寒食为禁烟节。举既为刺史,作吊书以解民之惑。则所谓寒食者,果何与于清明耶?今人以清明前三日为寒食,不知又何据也。

刘丞相沆为士人时,携一仆赴礼部。夜卧,忽惊起哭,丞相怪问,仆曰:不祥殊甚,不敢言。再三诘之,曰:梦主君为人斫去头。丞相曰:此乃吉证,斫去头,留得项,我当为第二人。果于王拱辰榜第二人赐第。(刘沆)

坡、谷同游凤池寺。坡公举对云:张丞相之佳篇,昔曾三到。山谷即答云:柳屯田之妙句,那更重来。时称名对。张丞相诗云:八十老翁无品秩,昔曾三到凤池来。坡公盖取此也。

汉博士选三科,高为尚书郎,次为刺史,其不通政事者以久次补诸侯太博,此制最合人情。予尝欲依仿汉制,以处今之特奏名进士。盖特奏第五等人,皆以为诸州助教,士人晚境至此,亦疲矣。然犹或至于纳敕不愿受者,辞其名而冀其禄也。

夫市井、巫医、祝卜、技艺之流,孰不以助教自名,士人役役 于科目而与之无别,宜其不乐闻也。予谓不若因补为本贯州县学职,以名次次第授之,自上而下,由州而邑,三岁而易,新故相代,盖以州县学职言之,则其名正,予之以三年之禄,则其礼优。况今居是职者,往往多后生新进,躐取而强处之,人多不服,倘举以授旧人,亦得尚齿之义。

范忠宣公寓居永州东山寺时,诸孙尚幼。一日戏狎,言语少拂寺僧之意,僧大怒,叱骂不已。公坐于堂上,僧诵言过之,语颇侵公,公不之顾。家人闻之,或以告,公亦不应。翌日,僧悔悟大惭,遂诣公致谢,公慰藉之,待之如初,若未尝闻也。(范纯仁,范仲淹子)

宣和中,太白见,甚高。尚书刘公才邵时在中秘,见而叹曰:是兵象也,国家其有外患乎?因与僚友同观,忧形颜色。未几,敌犯畿甸。后周芑秀实来倅庐陵,赠诗云:刘郎校书天禄阁,太白下观光昭灼。心知汉祀厄中天,夜半瞻星涕零落。尚书字美中。

王荆公在相位,子妇之亲萧氏子至京师,因谒公,公约之饭。翌日,萧氏子盛服而往,意谓公必盛馔。日过午,觉饥甚而不敢去,又久之,方命坐,果蔬皆不具,其人已心怪之。酒三行,初供胡饼两枚,次供彘脔数四,顷即供饭,旁置菜羹而已。萧氏子颇骄纵,不复下箸,惟啖胡饼中间少许,留其四旁。公顾取自食之,其人愧甚而退。人言公在相位,自奉类不过如此。(王安石)

两府例得坟院,欧阳公既参大政,以素恶释氏,久而不请。韩公为言之,乃请泷冈之道观。又以崇公之讳,因奏改为西阳宫,今隶吉之永丰。后公罢政,出守青社,自为阡表,刻碑以归。江行过采石,舟裂碑沉,舟人曰:神如有知,石将出。有顷,石果见,遂得以归,立于其宫。绍兴乙卯宫焚,不余一瓦,碑亭独无恙,信有神物护持云。

毛文捷,字长卿,吉水人,淳化三年进士及第。王冀公与之为同年生,雅相友善。文捷豪放不羁,冀公素奇之。景德中,知舒州望江县,冀公时知枢密院,荐知名士四十二人,文捷在其中,独以韬略许之。真宗召至阙下,亲御便殿,试以平西夏方略。文捷对极详明,上大喜,除秘书省校书郎。其制词云:毛文捷,通经典礼,廷对方谋,兹谓硕材,可宜旌劝。

夏英公帅江西日,时豫章大疫,公命医制药分给居民。医请曰:药虽付之,恐亦虚设。公曰:何故?医曰:江西之俗,尚鬼信巫,每有疾病,未尝亲药饵也。公曰:如此则居死于非命者多矣,不可以不禁止。遂下令捕为巫者杖之,其著闻者黥隶他州。一岁,部内共治一千九百余家。江西自此氵㸒巫遂息。(夏竦)

范忠宣公谪永州,年七十余矣。每朔望日,必陈列其家所藏四朝宸翰,及宣赐器皿于堂上,率其子孙罗拜其下。拜毕,缄藏如初。然后长幼相拜,啜茶而退。自始至及北归,未尝或辍。先君官零陵时,与公之去相望才二十余年。士人多有识公者,具言如此。

国初,江西亦用铁钱。尝见玉笥山玉梁观所藏经卷,尾有题字云:太平兴国三年太岁戊寅,新淦县扬名乡胡某,使铁钱一百二十贯足陌,写经六十卷。玉梁观后改为承天宫。

徽宗尝内宴,顾问梁师成曰:先王乐以天下,忧以天下。今西北既宾服,天下幸无事,朕因得游宴耳。师成对曰:臣闻圣人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。上问蔡京曰:师成之言如何?京曰:乐不可极尔。上喜曰:京之言是也。

寇莱公谪居道州,初至,不谙风土,欲得楼居以御岚瘴之气,而力不能举。一日,与客言之,客曰:此易事。乃以语郡人,于是争为出力营建,不日落成。及公薨,道之人绘公像祠于楼上,至今奉事唯谨。(寇准)

吕丞相大防微仲,罢相,以大观文出知颖昌府。制有曰:改元而后,与政历九年之间。有国以来,首相踵三人之久。盖自国初至元祐,为首相者,居位多止七八年耳。

大观四年五月,彗星出于奎娄之间。又自三月不雨至五月,上颇焦劳。台官吴执中等屡上章言蔡京罪恶,上亦浸薄京之所为,遂降授太子少保致仕。给事中何昌言奏言:大臣被降责,须有章疏。及所得圣语文字,俱合过门下省。今京降官罢相,乃止有麻制。又录黄各一道,并无事因。乞依自来体例,备今来行遣过门下省,作定本关报,庶使四方明知京之罪状。上从之,遂以章疏付外。何给事,字忠孺。

国朝自章圣,始命致仕者给半俸,然非得旨者不与,遵唐制也。唐人致仕,非有敕不给俸。今致仕者例给其半,与旧制异矣。

仁宗皇帝尝闲步禁中,闻庑外有哗者,稍逼听之,乃二卫士。甲曰:人生富贵在命有无。乙曰:不然,今日为宰相,明日有贬削为匹夫者。今日为富家,明日有官藉而没之者。其权正在官家耳。因相与诘难,未服,故争辨不已。帝因密识其人。一日,出金奁,封缄甚密,特呼乙送往内东门。行将达,忽心腹痛作,不堪忍,惧愆其期,偶与甲遇,令代捧以先。门司启奁,乃得御批云:去人给事有劳,可保明补官。乙随至,则辨曰:已得旨送奁,及门疾作,令甲代之尔。门司覆奏,帝命与持至者,甲遂补官。

唐子西《内前行》,为张天觉作也。天觉自中书侍郎除右仆射,蔡京以少保致仕,四海欢呼,善类增气。时彗星见而遽没,旱甚而雨,人皆以为天觉拜相感召所致。上大喜,书商霖二字以赐之,且谓之曰:高宗得传说,以为用汝作霜雨。今朕相卿,非是之谓耶?故子西之诗具言之,其诗云:内前车马拨不开,文德殿下听麻回。紫微侍郎拜右相,中使押赴文昌台。旄头昨夜光照牖,是夕收芒如秃帚。明日化为甘雨来,官家唤作调元手。周公礼乐未要作,致身姚宋也不恶。乡来两公当国年,民间斗米三四钱。

张楚僭伪,遣快行亲事往庐州省视其家,经由淮南。向公子諲伯恭时为发运使,因拘囚之,验其文券,见南京副总管尝资给其人甚厚,伯恭遂檄使勤王,有不可污张巡,许远之地等语。后达上听,深嘉伯恭之慷慨忠节也。

蔡绦约之,好学知趋向。为徽猷阁待制时,作《西清诗话》一编,多载元祐诸公诗词。未几,臣寮论列,以为绦所撰私文,专以苏轼、黄庭坚为本,有误天下学术。遂落职勒停。

祖宗官制,同是一官,而迁转凡数等。自将作监主簿至秘书监,其迁秩各视其品。若卿列馆职,则为一等。出身人,则为一等。荫补人,则为一等。杂流,则为一等。所以甄别流品,为至严密也。自谏议大夫至吏部尚书,其迁除则为一等。盖两制,两省官,皆极天下之选,论思献纳,号为侍从,故不复分等级。然其超等而迁,则惟宰相执政而已。

湖湘官道,穷日之力仅能尽两驿。父老相传,以为寇莱公为丁、曹所诬蔑,谪为道州司马,欲以忧困杀之,阴令于衡湘间,十里则去一堠,以为五里,故道里之长如是。公既居道,一日宴客,忽报中人传敕来,且有持剑前行者,坐客皆失色,公不为动。中人既至,公谓曰:愿先见敕。中人出敕示,乃贬雷州司户。因就郡僚假绿绶拜命,终宴而罢。

江西自国初以来,士人未有以状元及第者。绍圣四年,何忠孺昌言始以对策居第一,里人传以为盛事。故谢民师有诗寄忠孺云:万里一时开骥足,百年今始破天荒。盖记时人之语也。

东坡还至庾岭上,少憩村店。有一老翁出问从者曰:官为谁?曰:苏尚书。翁曰:是苏子瞻欤?曰:是也。乃前揖坡曰:我闻人害公者百端,今日北归,是天佑善人也。东坡笑而谢之,因题一诗于壁间云:鹤骨霜髯心已灰,青松夹道手亲栽。问翁大庾岭头往,曾见南迁几个回。

徐公师川尝言东坡长短句有云:山下兰芽短浸溪,松间沙路净无泥。白乐天诗云:柳桥晴有絮,沙路润无泥。净润两字,当有能辩之者。

刘公仲偃自河东河北宣抚使召归,除京城四壁守御使。与时相议不合,镌官落职奉祠。京城既失守,敌欲得公,用事者诒公以割地遣诣敌营。敌得公喜甚,即馆于僧寺,遣人为言国相知公名,将欲大用。公曰:偷生以事二姓,有死不可!国相盖谓粘罕,公守真定时,敌人攻城不能下。再入寇而公已去,真定遂陷,故以此知公也。车驾既北狩,敌复遣人谓公曰:请以家属北去,取富贵,无徒死。公仰天大呼曰:有是乎?召其指使陈灌谓曰:国破主迁,乃欲用我,我宁死耳!即手书片纸付灌持归报其子,以衣绦自缢死。粘罕闻而叹曰:是忠臣也。令葬之。公薨八十日,其子始克具棺敛,颜色如生,人以为忠节之气所致云。朝廷褒其死节,谥忠显,又赐碑额为旌忠褒节之碑。公名韐,建安人。

元祐初,山谷与东坡,钱穆父同游京师宝梵寺。饭罢,山谷作草书数纸,东坡甚称赏之。穆父从旁观曰:鲁直之字近于俗。山谷曰:何故?穆父曰:无他,但未见怀素真迹尔。山谷心颇疑之,自后不肯为人作草书。绍圣中,谪居涪陵,始见怀素自叙于石扬休家,因借之以归,摹临累日,几度寝食,自此顿悟草法,下笔飞动,与元祐已前所书大异。始信穆父之言为不诬,而穆父死已久矣。故山谷尝自谓得草法于涪陵,恨穆父不及见也。

米元章有嗜古书画之癖,每见他人所藏,临写逼真。尝与蔡攸在舟中共观王衍字,元章即卷轴入怀,起欲赴水。攸惊问何为,元章曰:生平所蓄未尝有此,故宁死耳。攸不得已,遂以赠之。

豫章晷漏,乃曾南仲所造。南仲自少年通天文之学,宣和初登进士第,授南昌县尉。时龙图孙公为帅,深加爱重。南仲因请更定晷漏,帅大喜,命南仲召匠制之。遂范金为壶,刻木为箭,壶后置四盆一斛,壶之水资于盆,盆之水资于斛,其注水则为铜虬张口而吐之。箭之旁为二木偶,左者昼司刻,夜司点,其前设铁板,每一刻一点,则击板以告。右者昼司辰,夜司更,其前设铜钲,每一辰一更,则鸣钲以告。又为二木图,其一用木,荐之以测日景。其一用水,转之以法天运。制器甚精,为法甚密,皆前所未有。南仲夜观乾象,每预言其迁移躔次。尝言有某星某夜当过某分,时穷冬盛寒,仰卧床上,彻其屋瓦以观之。偶睡著霜下,遂为寒气所侵而死。其学惜无传焉。独晷漏之制,其子尝闻其大概,今江乡诸县亦有令造之者。南仲名民瞻,庐陵睦陂人也。

南仲尝谓:古人揆景之法,载之经传杂说者不一,然止皆较景之短长,实与刻漏未尝相应也。其在豫章为晷景图,以木为规,四分其广而杀其一,状如缺月,书辰刻于其帝为基以荐之,缺上而圆下,南高而北低,当规之中植针以为表,表之两端,一指北极,一指南极。春分已后,视北极之表。秋分已后,视南极之表。所得晷景与刻漏相应。自负此图以为得古人所未至。予尝以其制为之,其最异者,二分之日,南北之表皆无景,独其侧有景,以其侧应赤道,春分已后日入赤道内,秋分已后日出赤道外,二分日行赤道,故南北皆无景也。其制作穷赜如此。

更新于:2小时前

译文

宋代文言轶事小说。南宋曾敏行(号独醒道人)撰。十卷,有《知不足斋丛书》本、《四库全书》本、 《笔记小说大观》本等。1986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朱杰人点校本。本书所载内容十分丰富。杨万里所作序称“人物之淑慝,议论之予夺,事功之成败,其载之无谀笔也。下至谑浪之语,细琐之汇,可喜可笑,可骇可悲,咸在焉。”但主要部分则为记载自五代末至南宋初年的遗闻逸事,于朝廷政事与典章制度的沿革,记载较详;对宋代著名人物的遗闻佚事,也有不少精采的记录。如记王安石请人吃饭,十分俭约,客人生性骄纵, “惟啖胡饼中间少许,留其四傍。公顾取自食之,其人愧甚而退。”这位名相的生活作风,可见一斑。有关苏轼的记载,也极其珍贵。对于南北宋之间的重大事变,如靖康间和战之争、岳飞、刘锜等与金人作战的战绩,也记之甚详。此外,书中还有不少有关江西风土人情、山水名胜的描述。有些部分的记载言及鬼神变化,如卷四云狄青南征侬智高时曾往访何仙姑,预知未来之事,即属此类。

基础介绍

曾敏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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