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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 卷十

2024-09-20 〔独醒杂志〕 曾敏行 杂志 独醒 曾敏

近年大魁多齐年,木待问、赵汝愚皆生于庚申,郑侨、黄定皆生于癸丑,王佐、萧国梁皆生于丙午,沈晦、李易皆生于甲子。推而上之,吕蒙正、冯京皆生于甲寅,蔡薿、何昌言皆生于丁未,徐奭、梁固皆生于乙酉,王曾、张师德皆生于戊寅,吕溱、杨置皆生于甲寅,贾黯、郑獬皆生于壬戌,彭汝砺、许安世皆生于辛巳,陈尧咨、王整皆生于庚午。所传其生庚者如此,意其他尚有之。

汪圣锡本名洋,集英胪唱赐第,御笔更名应辰,或谓取王拱辰十八岁作大魁之义。

赣之龙南、安远,岚瘴甚于岭外。龙南之北境有地,曰安宁头,言自县而北,达此地,则瘴雾解而人向安矣。欧公记至喜亭,以为道岷江之险者至亭下而后喜,皆调入其地者垂于死亡,出境乃免也。

宣和四年,朝廷信童、蔡之言,欲招纳北人,因命泾原经略招讨使种公师道为河东、河北、陕西路宣抚司,都统制王禀、杨可世副之。有旨令便道径赴本司,师道既至高阳,见宣抚使童贯,问出师之日,因极论其不可,曰:前议某皆不敢与闻,今此招纳事,恐不可以轻举。苟失便利,谁执其咎。贯曰:都统不用多言,贯来时面奉圣训,不得擅杀北人。王师过界,彼当箪食壶浆来迎,又安用战。今特藉公威名以压众望耳。 遂作黄旗,大书圣语,立于军中以誓众。督师道行甚亟,师道不得已,遂调军过界河。师道未济,已有北人来迎敌,我师既不敢与之交兵,惟整阵避之而已,杨可世与麾下皆重伤,士卒死者甚众。复还界河之南。北人隔河来问违背誓书,师出何名。师道遣其属康随,具以河北宣司所申北人陈乞事答之。众哗然,曰:安得此事。遂薄我军,箭发如雨。师道于是遣康随诣宣司,告以北人之语,且问进退之策。宣司不知所为,乃令移兵暂回,北人追袭,直至城下。属大风雨,士卒惊走,自相蹂践,兵甲填满山谷。知真定府沈积中,以其事闻于朝,上怒甚,遂罢师道兵柄,责授右卫将军致仕。师道上表称谢云:总戎失律,误国宜诛。厚恩宽垂尽之年,薄责屈黜幽之典。孤根有托,危涕自零,伏念臣西海名家,南山旧族,读皂囊之遗策,知黄石之奇书。妄意功名,以传门户,荏苒星霜之五纪,始终文武之两涂。缓带轻裘,自愧以儒而为将。高牙大纛,人惊投老而得侯。属兴六月之师,仰奉万全之策。众谓燕然之可勒,共知颉利之就擒。而臣智昧乘时,才非应变,筋力疲于衰残之后,聪明耗于昏瞀之余,顿成不武之资,乃有罔功之实。何止败乎国事,盖有玷乎祖风。深念平生,大负今日。岂意至仁之度,不加既耄之刑,俾上节旄,亟归田里。乾坤施大,蝼蚁命轻。皇帝陛下,睿智有临,神武不杀,得驾驭英雄之要道,明制服夷狄之大方。察臣临敌失机,不出求全之过计。念臣守边积岁,尝收可录之微劳。许免窜投,获安闲散。臣敢不拊赤心而自誓,擢白发以数衍。烟阁图形,既已乖于素望。灞陵射猎,将遂毕于余生。

岳公飞微时,尝于长安道中遇一相者曰舒翁。飞时贫甚,翁熟视之,曰:子异日当贵显,总重兵,然死非其命。飞曰:何谓也?翁曰:第识之,子,猪精也,猪硕大而必受害,子贵显则睥睨者众矣。飞,靖炎间起偏裨为大将,位至三孤,竟为谗邪所害。

建炎初,里中有狂者,自称为毛道人,往来诸大姓家,人不以为甚异。一日,江涨,不解衣而涉。未登岸,人疑其溺。既济,衣裾皆不濡,人始异之。尝馆于马田胡氏,夜半忽举火焚其门。主人惊救,毛升屋大笑,众怒,以戈逐之。不见所在,有顷,乃闻其声在米斛中。欲启钥殴之,赖救获免。明早,遂顾之他,于其门上书字曰胡某九十,某人未几而卒。毛莫知所然。《玉笥实录》以为隐于山中云。

路真官为儿童时,有一道人谓曰:能办二十千来,用当授子以一术。路信之,然尚为儿童,累时营求,然后能具。道人者持钱去。数日,邀路往一屋回闲,屋中有油与蜜数瓮,令食之,久而后尽,大泻血秽几死。乃刻符印,乃授以文书治鬼之法。其父知之,则尽举其符印文书藏去。寻又得之,父意其窃取,诘责,对曰:非窃也,不知又何从来耳。其父怒,破其符印,焚其文书。有顷,符印、文书复具。父乃知其有异,不复禁其所为。路能作太阳丹,置蒸饼面果粒于掌,望太阳嘘呵,揉而成丹,其色微红,以授病者,服之良愈。崇观间,有宫婢病狂邪,如有所凭。召路入禁中,令作丹而不能成。左右哗曰:不曾带得厢王家药料来耳。盖京师厢王家卖胭脂也。路曰:适被召,迫促而来,神气不定,故丹不成,乞赐盥漱再造。有旨赐之,已而成丹,以授病者,下咽而愈。路之捕治鬼物,其术甚神,人多能言之。其子孙尝为人言,其得术之初如此。

里中有富家翁,喜啖鳖,其家厮役争求供之。一日,有庄氓馈巨鳖,翁喜,亟付之庖。庖人解其甲,则见肉理盘旋,与常鳖殊不类,亟以告翁。呼馈者诘之,对曰:前三日过溪上,见一蛇于草间吐吞涎沫,蟠缩不动。后再过此,不复见蛇,而鳖殆蛇之变,尚新甲,虽鳖而身尚蛇也。翁自是不复食鳖。

又《道士传》得一言,儿时捕鱼溪中,尝获一鳜,而尾有二足,细视之,则老蟆也,由是知老蟆亦能变而为鱼。今思老蟆与鳜鱼之形亦相肖,世常言蛇化为龙,不知亦有化鳖者。经云雀化为蛤,而不知蟆或变为鱼也。

禅僧问话,语几于俳。尝记一禅寺,每主僧开尝,辄为一伶官所窘。后遇易僧,必先致赂,乃始委折听服。盖旁观者以其人之应酬,卜主僧之能否也。他日又易僧,左右复以为请,僧曰:是何能为,至则语我。明日果来,僧望见之,遽曰:衣冠济济,仪貌锵锵,彼何人斯?其人已耻为僧发其故习,乃袖出一白石,问曰:请献药石。僧应曰:吾年耄矣,齿牙动摇,不能进是,烦贤细抹将来。观者大笑,其人愧服。

又一僧本屠家子,既为僧,颇以禅学自负,家欲折之,伺其升堂,教其徒往问曰:卖肉床头也有禅。其僧就答云:精底斫二斤来。问者初未授教下句,仓猝无言,乃笑谓僧曰:汝欲吃耶?闻者绝倒。

舍法之后,诸州解额多未复其旧,庐陵解六十八名。至绍兴癸酉,其数亦未足。时郑少卿作肃为守,既拆号书榜毕,谓诸考官曰:解额未尽复,诸公尚有试卷可取者否?曰:有。遂令再取一名以足其数。诸试官因将所留卷择之,添取一名,乃刘廷隽,廷隽遂擢第。

维扬有石塔院者,特以塔之制作精妙得名。龙德幸维扬时,尝欲往观,先遣人排办供奉,诸珰环视之,叹赏曰:京师无此制作。有一僧从旁厉声曰:何不取充花石纲。众愕然,龙德寻闻之,遂罢幸。

朱腼,本一巨商,与其父杀人抵罪,以贿得免死。因遁迹入京师,交结童、蔡,援引得官,以至通显。欲假事归以报复仇怨,先搜奇石异卉以献。探知上意,因说曰:东南富有此物,可访求。受旨而出,即以御前供奉为名,多破官舟,强占民船,往来商贩于淮浙间。凡官吏、居民旧有睚眦之怨者,无不生事害之,或以藏匿花石破家。越州有一大姓家有数石,腼求之不得,即遣兵卒彻其屋庐而取之。惠山有柏数株在人家坟墓畔,腼令掘之,欲尽其根,遂及棺椁。若是之类不可胜数。故陈朝老以谓,东南之人,欲食其肉。

蔡京诸孙生长膏粱,不知稼穑。一日,京戏问之曰:汝曹日啖饭,试为我言米从何处出。其一人遽对曰:从臼子里出。京大笑。其一从旁应曰:不是,我见在席子里出。盖京师运米,以席囊盛之故云。

陈忠肃公在宣政间,尝大书杜少陵《哀江头》一诗,人莫有知其意者。盖公明于数学,逆知国家靖康之变,而不欲言之尔。

王覆道安中初学东坡书,后仕于崇观,宣政间,颇更少习。南渡以来,复还其旧。尝见其晚年所书,真得东坡笔法者。

东湖先生尝会棋于湖山堂,食罢偃息,倏起,疾言曰:予作诗数十年矣,适于床头得《少陵集》,试阅之,忽有听见,元来诗当如此作。遂有不知何处雨,已觉此间凉'之句。自是落笔皆平易。自然之妙,人不能学。

少陵古诗,有歌行吟叹之异名,每与能诗者求其别,讫未尝犁然当于心也。尝观《宋书乐志》以为诗之流有八:曰行,曰引,曰歌,曰谣,曰吟,曰咏,曰怨,曰叹,少陵其必有所祖述矣。世岂无能别之者,恨余之未遇也。

旧闻京师一知数者将死,谓其妻与子曰:我死之后,汝母子必大穷困,无以自活,然无轻鬻此屋。某年某月某日雨作,可候于门,有避雨者至,可迎拜之求哀,当有所济。其人既死,妻子果不能自立,欲货其居者屡矣,念其父死时之言,迁延及期,亦既雨作,母子候门。有客亦至,如所教迎拜恳祈之,其人始不答其请,徐诘其所以,具道父言。乃笑谓曰:汝父之术亦异矣。指示其东厢下,俾劚地求之,得银数百两。惜不传二人之姓氏也。

秦丞相与翟参政汝文同在政府,一日于都堂议事不合,秦据案叱翟曰:狂生。翟亦应声骂曰:浊气。二公大不相能。翟怒一堂吏,面奏乞究治其不法。秦欲以此逐之,遂前奏曰:翟某擅以私意治吏,事伤国体,不可施行。翟因力陈其故,且乞罢政。退复上疏,以为秦桧私植党与,谗害善良,臣若不早乞回避,必为睚眦中伤。疏犹留中,而台章遽言翟与宰相不协,因防秋托事求去。汝文遂罢政,依旧政仕。

里谚有张果老撑铁船之语,以为难遇,不复可见也。乡人杨元皋为举子时,尝梦人告之曰:子欲及第,除是撞着张果老撑铁船。元皋心甚疑之。绍兴初,以乡举就吉州类试,一禅刹为试院,元皋试毕,忽回顾壁间有画一老人撑船,旁题云:此是张果老撑铁船处。元皋喜,以为符梦中之言。榜揭,吉州之士中者六七人,元皋预其一。元皋,名迈。

董体仁参政少时乡举对策,其篇首曰:圣人序卦,噬嗑之后继之以贲,习坎之后继之以离。噬嗑者,有物为间之象也。习坎者,乘时覆险之象也。为我之间者,不可以不去。既已去矣,用文之时也。故贲之彖曰: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,为我之险者,不可以不除。既已除矣,用明之时也。故离之彖曰:重明以丽乎正,乃化成天下。其说云云。后遂为举首。晚年就乙丑特奏名,廷试复用其说,策入四等,补文学出宫。继获漕举,复试礼部合格,廷试仍以此说为对。时圣策以汉光武为问,体仁申其说曰:光武取诸新室,则去间除险之时也。又恢一代之规模,则观文重明之时也。遂为天下第一。后数年登朝籍,兼崇政殿说书。讲《易卦》偶至噬嗑,体仁仍用去问观文之说,甚称上意,秦丞相又器重之。自御史一再迁,遂参知政事。

庐陵商人彭氏子,市于五羊,折阅不能归,偶知旧以舶舟浮海,邀彭与俱。彭适有数千钱,谩以市石蜜。发舟弥日,小憩岛屿,舟人冒骤暑,多酌水以饮。彭特发奁,出蜜遍授饮水者。忽有蜑丁十数跃出海波间,引手若有求,彭漫以蜜覆其掌,皆欣然舐之,探怀出珠贝为答。彭因出蜜纵嗜,群蜑属餍,报谢不一,得珠贝盈斗。

又某氏忘其姓,亦随舶舟至蕃部,偶携陶瓷犬鸡提孩之属,皆小儿戏具者。登市,群儿争贺,一儿出珠相与贸易,色径与常珠不类,亦漫取之,初不知其珍也。舶既归,忽然风雾昼晦,雷霆轰吼,波涛汹涌,覆溺之变在顷刻。主船者曰:吾老于遵海,未尝遇此变,是必同舟有异物,宜速弃以厌之。相与诘其所有,往往皆常物。某氏曰:吾昨珠差异,其或是也。急启箧视之,光彩眩目,投之于波间,隐隐见虬龙攫拿以去,须臾变息。暨舶至止,主者谕其众曰:某氏若秘所藏,吾曹皆葬鱼腹矣,更生之惠不可忘。客各称所携以谢之,于是舶之凡货皆获焉。

更新于:5个月前